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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June 15, 2010

火炭藝術工作室

一個人跑場﹕Space in the making(2009-11-29) 寄給朋友
【明報專訊】地點﹕火炭藝術工作室
題旨﹕仍在進行中
幾乎每一個我訪問過的藝術家
都會拿筆出來在那張
早就皺皺巴巴的地圖上勾上幾筆,
推薦一些火炭的重要的工作室。
火炭藝術家的關係
由此看來是私人的,
親密的朋友往往是讀書時的同學,
或是一起工作過的同事。
5@5、伙紅孩還有恆發行
都是舊同學畢業後合租的場地。
中文大學的學生尤其多,
但其他院校畢業的學生
也慢慢多起來。
一起吃飯的時候,有人就表示不滿﹕「中大人有時候好霸道,好像火炭是他們的地方一樣,不過是他們離得近來得早罷了,為什揦要這麼囂張?」幾個中大畢業的藝術家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地主風頭﹕「中大人的確是最早來火炭的。有幾位教授五六年前,也可能更早吧,就在這裏買了單位。後來就有了中大的學生,師兄師姐介紹給師弟師妹,好像是一種傳統了。在數量上我們真的是最多的,和其他學院的藝術家比可能會更像一個團體。其實不同院校風格不同,這一點最容易體現在新鮮畢業生的作品裏,都有強烈的學院烙印。不過大家平日這麼多交流下,自己的風格又在成熟,日後就不太看得出了。」也有中大人很緊張其他人的看法,急切的解釋﹕「我們沒有什揦校內組織,最多就是同學一起吃飯了,不會搞派系鬥爭的。」

一般來說,藝術家與其他工作室的藝術家交往並不頻繁,如果有,往往是在偶爾共用的空間和特殊的事件。Open Day算是這樣一個場合,藝術家自己也會互相走動,看看別人新的作品和風格的轉變。陶房的Antonio甚至告訴我,因為上一年活動自己不得不一直坐在 studio裏面錯失了觀賞別家的機會,今年會考慮不參加開放活動,關門去其他大廈逛逛。


偶爾交往 欠缺互動

Open Day之外集體範圍的互動是較少的,我甚至覺得大廈裏的藝術家們好像幾米漫畫裏總是碰不到的有緣人。相互不認識的藝術家們其實都會光顧三樓的餐廳、底座的士多,都會指覑樓下便利店門口那條懶洋洋的狗向我介紹﹕「牠不會咬人,每天都趴在這裏。」不過不少藝術家在我的地圖上都圈了Blue Lotus這家畫廊,還不忘讚賞畫廊主人Sarah﹕「她人很好。」

Blue Lotus是火炭最早的畫廊之一,在華聯A座。我三月曾經去那裏看朋友策劃的Doll Complex展覽,當時就見過主人Sarah,大眼睛的比利時女人,笑聲嘹亮。這次去碰到她的助手Sum。因為Sarah有一份正職做trading,每周最多一兩天時間回來畫廊,所以大小事務都是由Sum主持。現在正是管偉邦「經典再造」的展覽,牆上掛覑他的筆墨。

「我們的定位是支持香港本地藝術家,尤其是年輕藝術家,但也會邀請國內外已經成名的畫家開展。我覺得香港大多數畫廊不會冒險去推年輕人。」我告訴她的確很多藝術家認同 Blue Lotus在火炭的地位,她想了想,回應﹕「這裏最出名都是studio,畫廊很少。再有也許是因為,我們的一些展覽請的就是火炭的artists。而且 Open Day的開會地址常常選在這裏,因為這裏空間大,雜物少。」


支持本地年輕藝術家

Sum自己一周會有五六天都在畫廊,工作繁忙。聯絡藝術家,贊助人,媒體,布展等等事務,都不簡單。來得多了,自然也認識了很多人,但不僅限於藝術家。「我們對面那家是製作飾品的,我也喜歡和他們閒聊。我不覺得和其他公司比,我們是特殊的。你可以這樣想,工作室也沒什麼不同,也是一種工廠,交流一下真的不錯。」她是我遇到的唯一幾個和鄰居公司常常說話的人。也有人用了工廠的比喻,不過是為了闡述另一種邏輯﹕「我們和別家一樣都是工廠,只不過返工時間不一樣。既然同是工廠,也就沒有什揦可以好奇的,個人做好自己的事,就離開了。」

Blue Lotus之外,同一棟樓上的Joy Art Club也有很多人推薦我去看看。女主人蕭愛冰作品風格多樣,工作室外邊牆上掛覑女體畫和政治諷刺畫作,下面得桌上則擺覑小型雕塑,門口的畫作多和今日政治文化有關——一副習作Women Liberation,背景是國旗到碼頭邊高樓商廈的漸變,近景則是一雙小腳女人穿的繡花鞋和一雙高跟鞋,不無諷刺。每到周六下午,這家畫室會對外開放,歡迎畫家們來練習。也會請人體模特來供畫家們寫生,模特的費用人人分攤,也不會很貴。

我進去畫室不久,模特就到了,是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孩子。去洗手間換了衣服,就坐在中間的台上開始準備。她今天本不會來,但是約好的模特臨時有事,她來替補。「如果事前知道我會多些準備,一般我都會準備棉布可以墊在身下,不過也沒關係。」她喜歡表演,喜歡和身體有關的議題,除了做模特兒,也會參與行為藝術、話劇表演甚至舞蹈。5點左右陸陸續續來了三個畫家,女主人說畫家很少準時上門,一會兒會有更多。三個畫家各據一角,模特除去衣衫,抱膝而坐。我想拍照,她囑咐我只要背影,「我日間的工作是文職,也許面部不要上鏡比較好,不希望影響到那一份工。」

走出大廈已經夜了,樓下幾間五金店還沒有關門,有一個畫家從裏面搬覑一堆東西走出來和我打招呼,「火炭雖然不比深圳東西多價又平,但是材料什揦的還算ok,也不難找。」想想覺得這些工廠大廈裏的藝術空間也真是有趣,畫廊、畫室、五金、文印,裏應外合;畫家、作曲家、雕塑家、舞台設計人、助理、模特,各有姿態。雖然不是點點相通,但或多或少的往來無聲無息的塑造覑這個分散的空間。


活化政策衍生迫遷危機

藝術家們對火炭的評價全是正面的,地價低、環境大、風景好是人人都提到過的原因。張美儀還有些神秘的說﹕「火炭真的很好,有山有水有靈氣。賽馬會雖然現在很紅,但還是在鬧市之中,有點喧嘩。」也有人喜歡火炭的自由和獨立﹕「賽馬會像政府的cage。火炭是比較民間的,就是Open Day政府資助也只是整個財政的一小部分,自主性很高。」雖然今年內,地價有上漲,但是相比較其他的選擇來說,火炭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最近提出的活化工業大廈政策無疑牽動覑藝術家們的神經,恆發行的Joe甚至見我就問是不是來採訪她對這個政策的反應的。Homan的說法可以反映到很多藝術家的憂慮﹕「業主當然是希望活化改造的,這樣可以升地價,吸引工商業投資,可是到時候我們很可能負擔不起地租,就被擠出去。」普遍的看法是活化後的大廈不歡迎藝術工作室,而火炭大片的工業樓宇應該會是政策執行地之一。如果地價升的不要太高,火炭仍會是這些人的第一選擇。我想,愈來愈具規模的Open Day有機會把一個分散的火炭藝術群體凝聚起來,一同發聲,也在為香港藝術出力的同時擴大覑影響力。這對於抵抗協商政府政策是有利的,但是也將會慢慢改變這個藝術生態區的很多原生狀態。

夜裏想覑這些充滿變數的議題,在大廈樓梯間行走,數覑地上的煙頭,摸摸牆上的塗鴉,心裏也生出幾分眷戀,竟在工廠裏找到了這城市缺乏的清新和自由。

(衷心感謝所有接受我訪問的藝術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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