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ru Guru

Tuesday, June 15, 2010

本地文化遊記

本地文化遊記(一):Fotanian 2008
週一, 2008-01-28 12:07 — Self

上星期參觀了兩個不同藝術活動,一是深港雙城雙年展於中區警署群舉辦的“再織城市“,另一為伙炭藝術工作室開放計劃--“Fotanian 2008“。感覺很不同,第一當然因為兩者為不同類形的活動,第二因為參觀的目的不同。因著不同的參觀目的,對於兩個活動,我產生了不同的體會。今次我希望集中講述對伙炭的感受。

整個火炭藝術村開放計劃中,有七幢工業大廈內的工作室參加展覽。工作室主要分佈於華聯及華樂兩幢工業大廈,而其他工作室則零散地分佈於其餘五幢大廈,主要只有一至兩間工作室在其他工業大廈裡開放。開放計劃在一月的第二及第三個週末及週日舉行,每天開放時間為下午二時至晚上八時。

繼續被邊緣化的工作室

其間大會會安排導賞團帶領參觀者參觀。但大部份人都是“自由行“,如果參觀者只抱著“行逛“的心態去參觀,當然能夠一天六小時內完成整個參觀,但問題是,參觀者中的確有很多人仔細觀賞作品,而他們用六小時(包括休息時間)只能完成於一至兩幢工業大廈內的參觀。而大部份人亦會選擇由華聯、華樂兩幢開始 “掃 “下去,最終導致其他工業大廈內的藝術工作室被邊緣化。我(持著仔細觀察的態度)在第一天用了三小時,也只能完成參觀大半幢華聯工業大廈的工作室,因為太累之故,決定要截返歸家。對,開放計劃開放整整四天,如果一天看不完,不可以第二天再看嗎?可以的,我相信總有人採取這種方法,但問題在於香港人的時間未必這般充裕: 今天能夠濟出時間,明天未必可以; 故此,這邊緣化問題亦會持續。

主辦機構應與參展團體共同商討解決這種持續的邊緣化的問題。因為不能夠移動藝術租戶的緣故,主辦機構可巧慮投放更多資源或尋找贊助,鼓勵大眾參觀被邊緣化的工業大廈;例如設計儲印章計劃,鼓勵參觀人士盡量完成整個展覽,然後以小小的大會紀念品送給參觀人士。所有方法都有其不足之處,雖然此舉可能會改變了他們的參觀目的,但這方法不排除人們為了拿紀念品而可能會越行越有興趣,忘記了本身為了拿紀念品的目的,而認真的參觀起來。

藝術繼續無界

另外,我發覺這次開放日中有些得意的現象:工作室的背景音樂。在參觀過程中,不難發現藝術家喜歡播一些柔和的音樂:由輕民謠至爵士,甚至藍調和輕板的靈魂都是他們的選擇。這很合理,如果行蘇豪區的畫廊,他們大致上都是播這類型音樂,令整個氣氛除了變得悠閒舒暢外,亦不禁增強那種說不出的高雅;感覺很 high class。如果蘇豪區是法國社會學大師Pierre Bourdieu 所認為--文化活動和品味生活因為人民的等級產生階層化的呈現,那麼整體上的火炭藝術村則為抹掉這種階層意識的粉刷;低下街層的地理位置,彈性高的說話聲調,沒有裝煌的藝術室,及歡迎各方人仕的包容量,配上蘇豪區所用的音樂,實在是一種mix and match。把難明的高雅文化帶到普羅大眾裡。有些工作室更走前衛路線,它們播放的是K 場,的士高所選的remixes。一邊參觀一邊有超remixed版(節奏快而激)Celine Dion的”All By My Self”,另有一番感覺。

多樣化的工作空間

其中一幢工業大廈的頂層的工作室為一位較知名的藝術家的藝術室。不知是有意或無意,該名藝術家的地點位於叉燒工場旁邊。一門之隔,分別是頂香卻油膩的叉燒工場及格調一流的工作室,就像到了雲咸街的畫樓般的工作室。筆者不是要貶低叉燒工場,但它確實不經意地反襯出該工作室的高尚。
DSC_0227.jpg
比較陰暗的樓層盡頭有一間別樹一格的工作室

再下幾層,有法籍本地藝術家的工作室。同樣,其工作室都是裝修得很美麗,優雅;這是因為該工作室是被買下的,故值得花錢把其裝修一下。在那個展覽中,我見到在法國人眼中的中國,雖然眼光是奇異的,卻奇妙得真實。發展中的中國及新舊交替的中國文化,雖然對我們來說是很熟悉,熟悉得不太察覺,但就是由外國人那種奇異的眼光表達出來,重新被察覺出來。

再下再下,就是一大班年輕藝術家,走出學校,到這裡建造新天地的一群。他們很有活力,他們的作品亦很有力量,題材大膽但不失感情。我訪問了一位陳姓的女年輕藝術家,她的最新作品其中一樣為人般高大的毛織衛生巾。據陳小姐透露,她希望透過衛生巾作為一種容器,去看生命,而該作品其實是她的衛生巾作品的第三部,之前已在學校做過陶製和青銅製的衛生巾。她認為以往的作品質感上(texture)比較硬,而感覺上亦比較冷。製作這第三部作品則一反以往的作品的特點,質為軟,感為暖,所表達的是作者對母愛的珍重。雖然題材敏感,卻流露濃厚的感情,更啟發不斷的思考性。年青一輩的藝術家雖未必有年長一輩的經驗及知名度,卻冒著失敗的機會,願意作破傳統的嘗試,可見年青藝術家有著等待被發掘的勇氣,難能可貴。
DSC_0277.jpg
陳小姐與她的衛生巾作品

P.S.: 我不知道下年會否再有這個開放日,如果有的話,到時我會反轉參觀的次序,由下面向上走:P

工廈加租 藝術家工作室 In or Out?

2008/01/04
RE: 香港經濟日報 C05 專題 By 蕭曉華 2008-01-10

  沙士前後、地產市道最低迷期間,得一批清貧藝術家進駐,因工業北移而日漸沒落的火炭工廠區,才不致於完全被人遺忘。
  藝術家工作室數目增加,漸漸形成規模,藝術家自發組織的「伙炭藝術工作室開放計劃」,亦成為一年一度藝壇大事。
  近期,地產市道再度熾熱起來,火炭工業區的業主亦乘勢大幅加租。
  面臨重新洗牌的火炭工廈,將來還有沒有藝術家立錐之地?
  據土地註冊處最新資料顯示,07 年首 7 個月共有 4,290 份買賣合約,比 06 年同期的 3,687 份增加16.4%,數字亦高於 96 年至 03 年每年總數。這些數字反映工廈市場持續交投理想,中原集團副主席黎明楷分析:「住宅和商廈投資市況熱烈,投資氣氛良好,帶動工廈的需求、價格上升。」

藝術租客

  位處新界的火炭工廠區,因較偏遠,周邊亦暫未有完善的社區設備,仍屬全港最平的工廈物業。不過,其租金和賣價一樣要加。
  近半年,該區工廈租金和賣價的升幅分別約為 15% 和 20%,「賣價升幅較大,顯示市場樂觀。最明顯的是,不少業主為大廈翻新,把大堂都裝修成商廈般靚,以吸引投資者。」中原地產新界工商舖助理營業董事張志傑說。
  工業北移,工廈使用者亦隨之轉型。該區近年成為物流(即平價倉)、電子和化工業的工業陣地。叫人估不到的,是近年藝術家的進駐。     
  記者自稱藝術家到附近的地產舖問價,發現經紀對藝術家租客的要求瞭如指掌,「你係一個人用,定同其他藝術家夾租?13 呎高樓底、較平的華聯單位比較適合,可惜無盤。11、12 呎樓底的地方有無興趣?」

「臭味相投」

  「過去幾年,我們每月租金平均約 $4,300,今年業主突然提出加價到 $7,500,最後還價至 $6,300 。」藝術家周俊輝和關尚智說。與火炭差不多同時期出現藝術家工作室的觀塘工廈,亦面對加租問題,租金約由 $4,000 加至 $5,000。一比較,今年火炭工廈租金的加幅實在令人咋舌。
  周俊輝和關尚智屬近年藝術圈冒起得較快的一群,自 04 年開始,他們與另一位中大藝術系同學遷入火炭華聯工業大廈,夾租一個面積約 1,200 平方呎的單位(「615 工作室」),進行油畫、裝置及概念藝術創作。
  因樓齡高,華聯簡陋殘舊、黑黑沉沉,不時傳來燒臘和腸粉魚蛋的氣味。
  「這裏是全區樓價最平之處,亦有不少從事食品加工的租戶。它不能轉型為工貿大廈,因商業租客不接受這種環境。」中原的張志傑解釋。
  工廈地方「污糟邋遢、無厘貴格」,卻合晒藝術家合尺,「它地方大、樓底高、租金平。」受訪者不約而同地說。03 年沙士爆發,樓市下滑,造就這班初出道、「清貧型」租客「趁低吸納」的關鍵時刻。
  當年,一個千多呎的單位,租金約為三四千元,賣價亦不超過 30 萬元(今年已升至 70 多萬元)。
  「當時我剛畢業,藝術前景還很模糊,如果沒有這地方讓藝術家堅持理想,或許有人早已放棄創作。」關尚智說。如今華聯已聚集約 26 個工作室,其他工廈則有約 8 個。
  「大家沒有夾定聚在一起,工作室分散不同位置,偶然碰面才傾偈。」周俊輝每日留在工作室的時間頗多,因他的作品多為 2 米乘 3 米以上的巨畫,作畫需時,「中午肚餓,便到工廈內的茶餐廳吃 23
蚊一客的經濟午餐,好方便。」
  另一租客「水獺工作室」的藝術家黃慧妍則說:「隔籬家俬廠位先生好好人,有時鐵閘壞,會幫我修理。」

遷出,搬入

  業主大幅加租,周俊輝和關尚智如何打算?兩人考慮各有不同。
  周俊輝部署作「個人發展」,最近他以 79 萬元購入華聯一個 1,200 平方呎的單位。「發展到今日,作品逐漸走進藝術市場,收入有一定保障。我考慮到長期支付租金的錢,日後也夠買一個單位。曾留意不同區的工廈,始終認為火炭的價錢、環境較合適。」
  關尚智則準備在租約期滿後遷出火炭,另覓新址。從事概念藝術的他表示,他的創作不一定要用上大空間。他在即將於本周六開幕的本年度「伙炭藝術工作室開放計劃」中展示的作品,只是一張寫「3 年內不賣作品」的 A4 紙。另外,亦由於他的創作動機不是賣作品,買家亦不多,所以他不想承擔昂貴租金。
  港台節目《四維賣藝》主持人羅文樂,是華聯的前租客,對於逐漸形成的火炭藝術區即將面臨商業挑戰,有這樣的評論:「藝術有很多面向,有些較能迎合藝術市場,有些因較具爭議性或搗蛋,未必有買家。火炭加租某程度上是 taste dictating,篩走某類藝術家,影響該區多元的藝術發展。」
  黃慧妍對加租表現得逆來順受,「可找多幾個租客夾租」,她使用的千多呎工作室,現由 7 人分租。
  不過,這批最初「發展」火炭的藝術家,無論未來決定去或留,過去幾年他們在這區營造的藝術氣氛和建立起的形象,已慢慢發揮作用,吸引其他藝術單位遷入。
  本地著名畫廊漢雅軒,兩年前亦於華聯購入單位。職員 Loretta 說:「本想用這地方與藝術家交流,所以入來湊熱鬧。」現單位用作存畫的貨倉。
  兩個月前,比利時人 Sara Van Ingelgom 亦在華聯開設畫廊 Blue Lotus Gallery,單位的裝修非常優雅舒適。「我對火炭一見鍾情。相對在中環設畫廊,在這裏策劃展覽的彈性較大,因沒有太大的資金壓力,亦不必引入迎合市場的主流藝術。」

藝術影響樓價?

  07 年至今,火炭約有 5 個藝術工作室遷出,6 個搬入。「搬入的多為經濟能力較高的藝術單位,專業與非專業的都有,亦有建築與設計界人士。」藝評人梁展峰說。
  看來加租使這區出現了一場小型的洗牌效應。連續舉辦了幾年的「伙炭藝術工作室開放計劃」,參觀人數逐年上升,由初期的千多人到去年增至近萬人,藝術或藝術家的進駐對該區的人氣實有正面作用,但又有沒有能力影響這區的地產價格?
  「成個火炭工廠區有過千個單位,藝術租戶只有數十個,不足以構成影響。」在該區營商的廠家Charles Drapers 說。
  「藝術家死了,作品才值錢。以藝術帶動或以支持藝術來影響樓價,方式似乎太迂迴。」中原的黎明楷說。
  「藝術家租客從事創作,並非進行商業活動。除非有從商的展覽製作單位遷入,推動經濟效益。」梁展峰說。
  不過,藝術帶來的人氣始終屬「利好因素」。「今年在華聯放出的單位好少,估計是業主看到這『藝術潛力』,暫不放盤。」中原的張志傑說。
  「像『615 工作室』這類單位已成為品牌,自然成為業主加租目標。」Charles Drapers 說。
  「曾有地產舖張貼『適合藝術家使用』的招租廣告,不排除了解市況的地產經紀,會刻意向藝術租客調高價錢。」梁展峰說。他認為,火炭工廠區是自然而生的藝術社區,遭遇市場壓力亦屬正常。但他擔心,若刻意將該區炒作成如紐約或倫敦等 loft 時尚社區,只會趕走藝術家,「大部分藝術家都無可能在樓價高昂兼被規管的旅遊熱點裏生存。」

商業支持藝術

  一年一度的「伙炭藝術工作室開放計劃」,將於 1 月 12 日起連續兩個周末舉行,今年共有 34 個工作室參與,屆時藝術家會開放平日創作的「私竇」,與大眾分享自己的創作成果。
  此開放計劃,一直是新晉藝術家展示作品的難得平台。上年起,計劃獲得即將在該區有樓盤落成的信和集團的宣傳贊助,參觀人數倍增。藝術與商業的互動關係,實在難以簡單計得清。
  「開放日由每個工作室自費參與,確保營運與創作自主,亦沒有任何金錢資助。不過,商業機構在宣傳上的支持,如燈箱廣告、大量單張,擴闊了以往只有小圈子的觀眾層面。」梁展峰說。但他認為,開放日觀眾多,與藝術質素沒有必然關係,同時藝術家的荷包亦不會進帳,「有興趣的買家不算多,反而失竊事件增多。」
Posted by jaspar at 11:29 PM

一個人跑場﹕按圖索驥﹕誰在 誰不在

(明報)2009年11月1日 星期日 05:10


【明報專訊】地點﹕火炭藝術工作室

題旨﹕仍在進行中



搬家時整理雜物,

在書架上翻到一張火炭藝術村地圖,

是年初當地Open Day的地標圖。

折了幾折的綠色紙頁上,

不但有簡單的地圖,

也配有每一個參展的工作室介紹。

於是記起那時候也曾一層層走落梯級,

走馬觀花的「到此一遊」過。

忽然好奇起來,

不是Open Day的普通日子,

那些本就隱蔽的工作室、畫廊

會是什麼樣子?

於是找一個勉強得閒的星期,

捧著這一張薄薄的地圖想要舊地重遊。

其實很多藝術家的電話號碼已經附在簡介裏面,但一來覺得自己並無什麼官方或是職業身分,二來更怕在電話上就吃閉門羹。反而決定要厚著面孔,一扇門一扇門這樣尋過去。

一早就去沙田 乘坐直去火炭村的60K小巴。車開起來,一兩分鐘就駛出了商場區,路兩旁還留有2008奧運 的標記。穿過一系列運動場,上橋落橋,眼前就佈滿了舊工廠大廈。每棟都近20層高,牆壁灰黃,頂層窗外掛著工廠大名,多是「德」、「華」、「利」等吉祥莊嚴的漢字組合,每個和每個都很相像,留不下印象。可是字符們疊在一起,凸浮在樓宇前,就織成一片舊工業區的背景,彷彿電影裏面的畫面。轉念想,也真可怕,真實場景需要借助媒介的影像來認識,抑或是現時工業的香港不在我的想像之內。車輕輕一轉彎,進了坳背灣街,路段窄了些許,視野也被兩旁的幾幢大樓遮去不少。

跳下車,路邊是大大小小的五金 店舖和文印店,一家美聯就立在喜力佳大廈旁邊,門玻璃上貼著這一帶倉庫、寫字間的售價。行下幾步是安華和其他幾個工廠大廈,二、三層臨街一面停著一排可能是待售的汽車,樓下有修車舖和木料場,路兩旁參差的放著木材和油漆顏料桶。印著「深圳 」或「廣州」在車身上的貨車正在裝載玩具。想到那些studio就隱身於這些工廠裏,覺得像是在玩捉迷藏。

Studio隱身工廈

G座入門處有兩塊寬寬的directory,寫滿了這家公司那家倉庫的名字和房號,我找5樓C座卻找不到。記得年初來5樓C座看到過不錯的陶藝,是把齊白石水墨裏的魚重新創作,在細處彙集小小的英文字母做出的小件陶器,現下不知又有什麽新作品。上到5樓,就聽到搬運 木材的聲音,走到C室,果然鐵門中間部分被白漆塗過,左方用藍色筆寫道「陶房」,右邊更有工筆勾勒的藍色花瓣圖案,好似青花。可屋內卻只有兩個裝修 師傅,地上幾攤木料。「我想他們是搬走了,搬去哪裏就不知道了,現在這裏是一家私人公司的單位了」。其中一個師傅蹲在地上解釋了兩句,又回過頭去和同伴計算尺寸了。

又走了幾家,單位都易了主,變作廣告公司、設計公司,有幾家還在,只是沒人。還有一家,據鄰居說已經數月沒有開門,門外地上疊著一層外賣菜單。不免有些悻悻然。

陶房不在 攝影室還在

「豐盛工業中心一樓6室﹕工作再工作室」——地圖上寫著,走進看門右邊有招牌 是「實發工業」,是不是又是換了主人呢?有人開了裏間的燈,打開門疑惑的看我。我忙問﹕「請問這一間工作室是否還在?」來人點頭,放我入內﹕「當然在了。」這一位女士是這裏的業主,笑容可掬﹕「叫我湯太好啦。」湯太最早買了這個單位,那時候樓市比現在好很多。一開始是做私家工廠用,後來湯太的兒子租了這裏做自己的攝影工作室。門廳牆上掛了不少他的攝影作品,而隔壁偌大一塊空間可以用來佈景。「這裏地方大,又高,很適合佈置,燈光也好打。」湯太解說著。二樓則有地方可以做後期的冲洗加工。

聽聞我的拜訪計劃,她從樓上拿下了一本小書,是更加詳細版的Open Day圖錄,她幫我在紙上勾勾畫畫﹕「我時常走去其他工作室看看的,很多藝術家我都認識。你的時間計算的不好,這時候,他們不是在睡覺就是返工,很少有人在工作室的。」

她也擔心我見不到幾個藝術家,因為就算他們在工作室也不見得會打開門和我講話。2009年的Open Day她的兒子湯舜有份參與策劃,當時就有些駐在火炭的藝術家不願意參加,所以這張地圖並不完整。不願參展的藝術家更閒雲野鶴,對於他們,火炭不僅僅是租金便宜的工廠區,也是少人騷擾的幽靜地。

謝過湯太,我重又上路。雖然她說逢周末大多數藝術家才會回來火炭,我都還是想碰碰運氣。按圖索驥,一路落下桂地街,樓的後方就是九肚山,山上吹來陣陣微風,愜意舒服。但樓就愈來愈舊,也愈來愈污濁。聽講九肚山也是地價很高的地方,租個小屋在山對面,憑窗遠望,有不付錢的山景,算不算是一種抵抗。

華聯工業中心在路的盡頭,門口也有60K小巴站。這樓怕有二三十年的年齡,有A、B兩座。每座每層基本上都有一兩家studio。我進了B座,準備從最上面的18樓試起。電梯門開,濃濃的燒臘味飄來,地面滑溜溜的,想是灑了豬油。12室「被逼裸體工作室」久久無人應門。隔壁燒臘的阿姐探身出來說﹕「他走了好久了,你是不是來找他影像啊?」看來鄰居們都很在意這個studio主人的舉動。

落兩層是伙紅孩studio,按鐘竟有人開門。是個瘦瘦小小,著黑衣的年輕女孩子。她叫Kako,從香港藝術中心畢業不久,擅長illustration。畢業後還想繼續創作,經朋友介紹就來這裏和其他幾個人合租。此時只有她一個人使用工作室,地上有些凌亂的擺著畫筆、顏料和畫板。「這裏不錯啊,有火炭的 Open Day可以參加,租金也都OK。有時工作太晚,也可以過夜。」如果沒有這一塊小的空間,很多練習和創作都要在家裏完成,吃飯用一張桌,之後畫畫也用,真是不方便。

我來的時候,她剛剛完成一幅作品,正準備把它晾乾。「我每天差不多都在這裏,因為我是剛開始創作,很多自我的東西尚未發現,正在探索。畫畫也是想多籌一些作品交給gallery辦展覽。」

租金便宜 創意集群

不久,studio的另一個主人入來,是一個戴黑色紗質禮帽的男生。他叫Moon,演藝學院 畢業幾年,是個雜家。舞台設計、寫歌、畫畫都有涉獵。在火炭都有兩三年,「有時候需要空間創作,就會帶一些props回來,或是回來畫畫彈琴。」臨窗有幾個人形model,有一個眼旁有黑色的眼淚,有一個本就不完整的身體上束著黑色布條。

不知是不是因為做舞台的原因,他的角落裏堆滿了各式各樣,不同風格的物件。舊鋼琴,封在布包裏面的鼓,大大小小的盒子,舊座椅。他興致勃勃,指著他的 model和道具﹕「你知道麼?這些東西都是我撿來的。比如這個,」他拎起一個長方形的木盒,「是我早上三點走在市場發現的。但是重點不是在撿東西還是買東西,重點是在你如何判斷人或是物的價值。別人也許覺得這個是垃圾,我覺得幾好啊,可以把這椅子搬回去給我的模特兒坐。」

Moon因為很多兼職,又愛交朋友,所以這一帶都很熟。他叫我不必擔心沒有工作室存在,「我倒覺得,你應該想想要是沒有人願意和你說話怎麼辦?」一副非常憂心的樣子。

(四之一)

文 蕭鳴澗

一個人跑場﹕個個都有另一份工?

(明報)2009年11月8日 星期日 05:10


【明報專訊】地點﹕火炭藝術工作室

題旨﹕仍在進行中



那天離開火炭不過還是傍晚,

回家路上接到Whimsy Garden主人

張美儀小姐的電話,

說她剛從內陸返來,

約我周六去她工作室看看。

而電郵給Antonio Wong,陶房主人,

則被告知工作室

搬去了另一座也在火炭的大廈。

周五傍晚再來,

火炭工業區已是燈火通明,

路旁滿是剛剛放工趕著回家的人們,個個行色匆匆。

我和他們方向相反,

向大廈裏面走去。

敲開5@5的門,是一個溫柔素淨的女子。5@5其實即是寓意五個相識的女孩在大廈的第五層合用一個工作間。雖然房間堆滿東西,但可以看出是幾個不同的地盤。「當時2004年我畢業,有很多東西要搬出去,也想找新的地方創作。這裏比其他地方平,六千多,我們五個好友就一起租下來了。不過大家都有正職,沒有時間總是在這裏。」她說這裏大部分藝術家都有兼職,多是freelance,也有全職的老師教授。正職多數也是和藝術相關的,但是很易受到商業或上司的影響,更加程式化。但是有了正職,才有能力租下這個單位。「其實很矛盾。你有了一份工,就給這裏付租金;可是呆在這裏的時間愈多就愈會影響工作。」

全職藝術家很少見,尤其是年輕一代。即使有,也是短期的。Kako就講過她是如何用一段時期的freelance來支撐後來的full time創作﹕「我有時也做freelance,在fashion show的後台,幫模特兒換衣服。有一年,我停下來沒有搞自己的創作,因為沒有錢也沒有地方。後來不斷做freelance,才有錢在這裏開始。現在我都算是個fulltime artist,如果做其他全職的工作,我會沒時間全情投入。」

而那一位Moon更是夜夜有工返,也為電影做布景,也會為特殊event設計吓,或是寫歌什麽的。有還在讀書的藝術學生問他這樣是不是很多錢,他苦笑﹕「工就很多,錢就沒有。因為你的工作在別人眼中是不值錢的,創意啊、藝術啊、天賦啊,商業價值很低。」

天賦重要 堅持更重要

但是他不介意這麼辛苦﹕「其實火炭這麼多藝術家,沒有哪一個是很有野心的,也都很少人是想靠創作來賺錢成名的。所以很多人都freelance啦。反而我們都好像沒什麼大志。別人以為搞藝術只要天賦,其實要的是堅持。」不過他也感慨堅持很難﹕「在香港,你要花好大力氣買一個大的房子,買一個stable的男女關係。可是人和人的關係就不會有太多人cherish。反而愛創作的人很重感情,也很emotional,但是就不懂得計較金錢得失。」

另一方面freelance確實也會自由一些,工作比較有彈性,所以即使穩定度低而且工酬多變,還是很多藝術家的選擇。比如Rocky的工作就是這樣。其實差一點就不會認識到Rocky,因為他的那個studio剛剛建立,門上的招牌 還是上一家廣告公司留下的。

那天從5@5出來,再上一層,出電梯就聽到好大聲的交響樂,不禁循聲而去,裏面也像是一個畫室,靠窗的桌旁擺著幾幅水粉畫,色彩清新,原來Rocky那夜返來溫書。他在中大藝術系讀master學位,之前也是做freelance﹕「我覺得長工不適合我,有些官僚和人際關係要很辛苦應對。所以做 freelance嘍,比如一些活動的video shooting。」

上去到伙紅孩,Kako正在走廊裏等她的新畫筆,房間裏傳出很大的電視聲,TVB的《宮心計》。「裏邊還有人在?」我問道,她微微笑﹕「沒人,我是把電視打開,讓它一直響著,那路過的人就以為有很多人,不會走近。」她手裏夾著煙,只是默默地等著。也沒出去吃晚飯,怕別人偷走了自己的畫。Studio其它幾人也回來了,大家都有些餓了,就一起去吃晚飯。幾瓶啤酒,5碟小菜,還有一個附送的粥,大家邊吃邊講。也講共同熟悉的人,也講生活的壓力,也講對某個概念的不同認識,真是不亦樂乎。Moon忽然對我說﹕「其實你為什麽要來看我們?你們和我們根本不同,好像在看freak show一樣。你碰到這麼多人願意和你講話,算你好彩,一般才不會理你呢?」

同道中人 自成一隅

我不知怎麼回應,覺得自己並非來窺視,但又知道他講的道理。忽然想到之前讀過關於the knower和the known的複雜關係,求知的人似乎有了「求知慾」這個金字招牌就可以刺探被知者的生活故事,為的是什麽呢?好奇?知識本身?還是純粹無聊消遣而已。就算是個記者,也沒有什麽不同。有藝術家對我說﹕「記者根本不是來聽我們的故事,或是想知道我們想說什麼。他們不過是有自己的任務,找到了他們想要的故事就走了。然後把我們寫成神仙或是妖怪,給reader閱讀的快感。」又或者是寫藝術家和常人一樣,也是吃大牌檔,坐小巴。正常和不正常,藝術家的形象就在這兩段游走,似乎沒有第三種描述的可能。

愈想愈不能說服自己,但是還是想繼續敲門,剛好周六是和Whimsy Garden的張小姐約好的日子,於是背著相機、筆記冊和地圖,又上了60K。

Whimsy Garden在華麗工業大廈,單位大而明亮,中間有幾個成衣model,旁邊則是寫字枱。我到的有點早,張小姐的助手給了我一些雜誌,都是fashion 或是design類的。書上貼滿了標籤。來不及翻看,張小姐已經到了。這個工作室就是她的公司辦公室,在這裏可以專心服裝設計。「好像做時裝設計的,火炭只有我一家,其實時裝設計也都是art來的。我的一些作品都不會拿去賣的,因為很誇張,有很多symbolic的東西在裏面,是想要表達一些理念。如果做好賣去讓人出街穿,就不合適。可是在香港,人們還是常常會把設計和藝術分開。我也會幫客人揀選衣服,因為想要做藝術創作,也要先填飽肚子。可能我很實際吧。」她爽朗的笑道。

搞藝術 先填飽肚子

陶房的Antonio在隔壁街找了新的工作室,乾淨,明亮。一個小隔間裏擺著所有製陶要用的工具,外面的大間則可以設計、拉坯。整個屋子空空的,和其他幾個studio的亂中有序(或是無序)並不相同,反而也很有味道。「我喜歡陶器,我覺得好像一個art therapy,是個很自我的過程,比如在拉坯的時候人會很靜。我在陶瓷創作裏可以找到自己,我覺得那些陶瓷,他們好像在對我講話。」來這裏之前,他曾在 art center按小時租工作室。現有了自己工作室,那自然是開心的。「我差不多每晚工作後也會來這裏看看。我的工作是web design。做陶瓷真是創作,沒有很多的想過成名,那需要很多機會。也不是寄望賣陶瓷來賺錢,那些對我都不重要。我的收入滿足到日常生活所需,也就夠了。」但他沒有過多抱怨香港藝術家的生存狀態不夠好﹕「人們總是以為國外會不同,其實我問過在日本 、歐洲的藝術家們,他們也都需要自己支持自己。」

沒有幾個全職artists,卻不停碰到freelancer回來小憩,火炭的藝術家們和我想像的不一樣。創作是生活的重要片段,創作本身即是目的,所以精神的滿足可以在藝術形成中自然完成,不一定要換算成作品的價格或是畫家的知名度。如此想來,即使是辛苦兼職養著一個工作室偶爾回來,雖然奢侈,都很值得。

(四之二)

文 蕭鳴澗

編輯 徐志堅

火炭藝術工作室

一個人跑場﹕Space in the making(2009-11-29) 寄給朋友
【明報專訊】地點﹕火炭藝術工作室
題旨﹕仍在進行中
幾乎每一個我訪問過的藝術家
都會拿筆出來在那張
早就皺皺巴巴的地圖上勾上幾筆,
推薦一些火炭的重要的工作室。
火炭藝術家的關係
由此看來是私人的,
親密的朋友往往是讀書時的同學,
或是一起工作過的同事。
5@5、伙紅孩還有恆發行
都是舊同學畢業後合租的場地。
中文大學的學生尤其多,
但其他院校畢業的學生
也慢慢多起來。
一起吃飯的時候,有人就表示不滿﹕「中大人有時候好霸道,好像火炭是他們的地方一樣,不過是他們離得近來得早罷了,為什揦要這麼囂張?」幾個中大畢業的藝術家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地主風頭﹕「中大人的確是最早來火炭的。有幾位教授五六年前,也可能更早吧,就在這裏買了單位。後來就有了中大的學生,師兄師姐介紹給師弟師妹,好像是一種傳統了。在數量上我們真的是最多的,和其他學院的藝術家比可能會更像一個團體。其實不同院校風格不同,這一點最容易體現在新鮮畢業生的作品裏,都有強烈的學院烙印。不過大家平日這麼多交流下,自己的風格又在成熟,日後就不太看得出了。」也有中大人很緊張其他人的看法,急切的解釋﹕「我們沒有什揦校內組織,最多就是同學一起吃飯了,不會搞派系鬥爭的。」

一般來說,藝術家與其他工作室的藝術家交往並不頻繁,如果有,往往是在偶爾共用的空間和特殊的事件。Open Day算是這樣一個場合,藝術家自己也會互相走動,看看別人新的作品和風格的轉變。陶房的Antonio甚至告訴我,因為上一年活動自己不得不一直坐在 studio裏面錯失了觀賞別家的機會,今年會考慮不參加開放活動,關門去其他大廈逛逛。


偶爾交往 欠缺互動

Open Day之外集體範圍的互動是較少的,我甚至覺得大廈裏的藝術家們好像幾米漫畫裏總是碰不到的有緣人。相互不認識的藝術家們其實都會光顧三樓的餐廳、底座的士多,都會指覑樓下便利店門口那條懶洋洋的狗向我介紹﹕「牠不會咬人,每天都趴在這裏。」不過不少藝術家在我的地圖上都圈了Blue Lotus這家畫廊,還不忘讚賞畫廊主人Sarah﹕「她人很好。」

Blue Lotus是火炭最早的畫廊之一,在華聯A座。我三月曾經去那裏看朋友策劃的Doll Complex展覽,當時就見過主人Sarah,大眼睛的比利時女人,笑聲嘹亮。這次去碰到她的助手Sum。因為Sarah有一份正職做trading,每周最多一兩天時間回來畫廊,所以大小事務都是由Sum主持。現在正是管偉邦「經典再造」的展覽,牆上掛覑他的筆墨。

「我們的定位是支持香港本地藝術家,尤其是年輕藝術家,但也會邀請國內外已經成名的畫家開展。我覺得香港大多數畫廊不會冒險去推年輕人。」我告訴她的確很多藝術家認同 Blue Lotus在火炭的地位,她想了想,回應﹕「這裏最出名都是studio,畫廊很少。再有也許是因為,我們的一些展覽請的就是火炭的artists。而且 Open Day的開會地址常常選在這裏,因為這裏空間大,雜物少。」


支持本地年輕藝術家

Sum自己一周會有五六天都在畫廊,工作繁忙。聯絡藝術家,贊助人,媒體,布展等等事務,都不簡單。來得多了,自然也認識了很多人,但不僅限於藝術家。「我們對面那家是製作飾品的,我也喜歡和他們閒聊。我不覺得和其他公司比,我們是特殊的。你可以這樣想,工作室也沒什麼不同,也是一種工廠,交流一下真的不錯。」她是我遇到的唯一幾個和鄰居公司常常說話的人。也有人用了工廠的比喻,不過是為了闡述另一種邏輯﹕「我們和別家一樣都是工廠,只不過返工時間不一樣。既然同是工廠,也就沒有什揦可以好奇的,個人做好自己的事,就離開了。」

Blue Lotus之外,同一棟樓上的Joy Art Club也有很多人推薦我去看看。女主人蕭愛冰作品風格多樣,工作室外邊牆上掛覑女體畫和政治諷刺畫作,下面得桌上則擺覑小型雕塑,門口的畫作多和今日政治文化有關——一副習作Women Liberation,背景是國旗到碼頭邊高樓商廈的漸變,近景則是一雙小腳女人穿的繡花鞋和一雙高跟鞋,不無諷刺。每到周六下午,這家畫室會對外開放,歡迎畫家們來練習。也會請人體模特來供畫家們寫生,模特的費用人人分攤,也不會很貴。

我進去畫室不久,模特就到了,是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孩子。去洗手間換了衣服,就坐在中間的台上開始準備。她今天本不會來,但是約好的模特臨時有事,她來替補。「如果事前知道我會多些準備,一般我都會準備棉布可以墊在身下,不過也沒關係。」她喜歡表演,喜歡和身體有關的議題,除了做模特兒,也會參與行為藝術、話劇表演甚至舞蹈。5點左右陸陸續續來了三個畫家,女主人說畫家很少準時上門,一會兒會有更多。三個畫家各據一角,模特除去衣衫,抱膝而坐。我想拍照,她囑咐我只要背影,「我日間的工作是文職,也許面部不要上鏡比較好,不希望影響到那一份工。」

走出大廈已經夜了,樓下幾間五金店還沒有關門,有一個畫家從裏面搬覑一堆東西走出來和我打招呼,「火炭雖然不比深圳東西多價又平,但是材料什揦的還算ok,也不難找。」想想覺得這些工廠大廈裏的藝術空間也真是有趣,畫廊、畫室、五金、文印,裏應外合;畫家、作曲家、雕塑家、舞台設計人、助理、模特,各有姿態。雖然不是點點相通,但或多或少的往來無聲無息的塑造覑這個分散的空間。


活化政策衍生迫遷危機

藝術家們對火炭的評價全是正面的,地價低、環境大、風景好是人人都提到過的原因。張美儀還有些神秘的說﹕「火炭真的很好,有山有水有靈氣。賽馬會雖然現在很紅,但還是在鬧市之中,有點喧嘩。」也有人喜歡火炭的自由和獨立﹕「賽馬會像政府的cage。火炭是比較民間的,就是Open Day政府資助也只是整個財政的一小部分,自主性很高。」雖然今年內,地價有上漲,但是相比較其他的選擇來說,火炭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最近提出的活化工業大廈政策無疑牽動覑藝術家們的神經,恆發行的Joe甚至見我就問是不是來採訪她對這個政策的反應的。Homan的說法可以反映到很多藝術家的憂慮﹕「業主當然是希望活化改造的,這樣可以升地價,吸引工商業投資,可是到時候我們很可能負擔不起地租,就被擠出去。」普遍的看法是活化後的大廈不歡迎藝術工作室,而火炭大片的工業樓宇應該會是政策執行地之一。如果地價升的不要太高,火炭仍會是這些人的第一選擇。我想,愈來愈具規模的Open Day有機會把一個分散的火炭藝術群體凝聚起來,一同發聲,也在為香港藝術出力的同時擴大覑影響力。這對於抵抗協商政府政策是有利的,但是也將會慢慢改變這個藝術生態區的很多原生狀態。

夜裏想覑這些充滿變數的議題,在大廈樓梯間行走,數覑地上的煙頭,摸摸牆上的塗鴉,心裏也生出幾分眷戀,竟在工廠裏找到了這城市缺乏的清新和自由。

(衷心感謝所有接受我訪問的藝術家們。)

逼死人的活化工廈 By Thompson

Published: February 21, 2010Posted in: 新聞 News, 新聞及評論 News and essays, 評論 essaysTags:

黃與白

黃津珏和白雙全二人中學時是同學。黃津珏會考之後到英國升學,在大學主修音樂,現在是自由身音樂製作人,有時會做做運輸,幫補收入;寫過樂評和雜誌稿,現在參與民間電台的廣播活動。見政府的活化工廈計劃令區內工業大廈單位的租金上揚,觀塘區內的音樂同好不能付擔租金,有工廈業主寄望政府重建收地,而不肯與經營搖滾樂表演場地音樂同好續約。有見及此,他發起了「自然活化合作社(自活社)」,替使用工廈的創作單位發聲抗議爭取權益。

白雙全是香港中文大學出身的藝術家,曾在海外多次參展,作品集有《單身看》,共兩集。他的單位「二樓五仔」,是伙炭藝術工作室開放計劃的發起單位之一。試過蒙著眼跟團去旅行,用相機代替眼睛觀光。黃白二人對本地自主藝術空間的發展,都有頗深入的參與。

本地的創作環境

錄音室裡有許多拆開了的電子組件,零散地放在各處。我們坐在錄音室後,一個有大窗的房間。我拍照,他們對談,我間中也有提出意見。

「現在創意工業很難做。試過接到委託,要製作一首兩分鐘左右的配樂,做兩個版本,二選一,工資只得九百元。最後客人還想在選好版本之後將工資減半!這樣我情願去送貨。」黃用這個事例,作為訪談中一系列事例的開頭。他認為香港做創作的環境很差,節奏太快,往往為了快起貨就「抄巧改款」,扼殺了原創的空間。

官僚制度對藝術的浸透也很嚇人,大規模的藝術活動已成為申請資助的手段,規模加大,同時應付行政的時間和成本都增加,許多時候搶走了藝術創作方面的時間和資源。白雙全在香港藝術界的經驗裡,明白到此中利害。除了租金,要面對的難題也有一大籮。但活化工廈是真接影響到生存空間的政策,不能坐以待斃。

不斷升溫的運動

自活社發起遊行,將會去多個政府部門請願,藝術發展局是遊行的第一站。「其實已經被許多人問過,為甚麼去藝發局。藝發局雖然只是政府架構裡面的小角色,與活化工廈政策亦沒有直接關係,我們這步是像徵的層面上做的;藝發局方面也很配合,會派人出來收請願信。信裡面有一些調查項目,是我們認為藝發局在活化工廈的前題下,應該為藝術界搜集的資料。」他又說之後運動會升溫,一定會遊行去發展局找林鄭月娥。第一波的運動參與的主要是文化界的朋友,第二階段想工場和廠家都參加,因為事件與他們都有關係。

拒絕沉默

活化工廈政策之下,得益的就只有地產市場。一直在工廈裡面靠廉宜租金維持的單位,卻被連根拔起,快要煙消雲散。白雙全談到火炭藝術工作室群組的發展,最初由一班中大藝術系學生,為了找廉租單位來製作藝術系的功課,然後大學教授都加入租戶行列,到近年地產商贊助攪開放日,吸引了公眾注意,是活化工廈的契機之一;政策推出之後,租金也上揚了,他考慮明年會遷出伙炭。黃津珏察覺到,創作社群會對沒利可圖的空間作出填補:「用火炭做例,當年大量工廈單位空置,政府不知該做甚麼,地產商又不知該做甚麼時,那裡就有創作人走進去。現下政府急著要為工廈做些甚麼,是揠苗助長。」用市場的無形之手,拉起高地價政策之下死剩的創作單位,讓人見到便以為苗長得快,這是筆者的聯想。「真正地為工廈帶來生機的是我們這班人。現在所說的活化工廈,根本就是抄襲民間藝術單位的求生手段,來向地產商獻媚。現下的情況真的太離譜,不能保持沉默。一定要嘈。」

理想的空間

黃又談到音樂制作和工廈的關係:「畫畫的還可以在家畫。但攪音樂要錄音,用唐樓的話至要花幾十萬做隔音工程。近年攪的創意辦工室,也不可能接納音樂制作的申請。曾有人批評那些辦工室是動物圖式管理,我們可是連動物園都不會想關住的人。我們只能在工廈做。」他提到以前租觀塘建業街的單位,就算樓上是絲母廠,傍晚六時下班後,環境靜下來了,就可以做錄音的工作。還說工廈裡還有老鼠曱甴,攪創作的人能屈能伸,都不介意這些。「政府應該去修輯外牆和工廈的結構,凍結租金。能做到的話已功德無量。」

白雙全都贊成這種低介入性的措施:「當初伙炭找到地產商贊助,理想中的方案,是每人贊助幾百元用來付租金,當然是不可能的。」企業要報施,必定要做到全香港人人知。沒有宣傳效果的贊助,財團不會做。「看長遠的話,藝術家的收入來源,應該回歸到市場,脫離政府的援助。政府可以做的,是陪養一種氣氛,讓藝術家能夠與主流市場接合。香港還欠缺一個畫廊體系,對在本地的藝術家身上去作長遠的投資。一個畫家賣三四張畫,就已經能生活好一段時間了,但現在香港的藝術市場,實在太淡。香港有足夠數目的藝術家,去支持一個活躍的藝術市場。政府想要一些藝術巨星,想要能吸引幾萬人參加的展覽活動,就得由根本做起,慢慢陪養。藝術也是抽象的,不能只用一件件作品和一個個活動來做單位衡量。」當然,如果工作室的空間,都要被政府和財團收編,再由他們高姿態地分派,藝術家也許只能是一種副業了。

「如果你對政府說一件事它一定會實行,那會是甚麼?」忽然間,白問黃。「減租吧,減租的幫助最大。不過也是天馬行空吧。」「都不算天馬行空,政府要做的話一定做得到。」白這句語帶相關。這政府甚麼都做得出。

不能讓步

不過,與其求一部管治機器去明白被逼遷者的訴求,難道爭取時間和空間,抓取資本不是更重要嗎?「現在我們不是要管治機器去做甚麼,而是要它不做甚麼。不要以『活化工廈』之名來奪去我們的生存空間。沒有工廈工作室,我們絕對做不下去。」黃津玉斷言,白雙全接著補充:「用活化工廈這個名義的話,就不應該用來謀利。一開始『活化工廈』所發佈的訊息,是幫藝術單位找空間,新聞上所訪問的都是相關的單位。但現在卻暗地裡向地產商做利益輸送,是完全地本末倒置。」

黃又繼續說:「再起酒店起商場,究竟能給我們帶來甚麼幫助?我真不明白。這個政策推出之後,有關部門曾做過一個問卷調查,說有九成人贊成,但一查之下原來只問了三十個人,而且全是來自建築和地產界的人。我們在火炭和觀塘都做過同類問卷調查,對政策十成反對。民間和政府,視野相差境是這樣大。還要說政策的受益人是我們,簡真恐怖。這種荒謬的事情,一定要讓大家知道。」

如無意外,本文見報之日,是自活社發起的「生勾勾活化大遊行」的日期。在中央圖書館則集合,然後遊行到藝術發展局。三時集合。他們要用創作人鬧哄哄的生命力,把空間爭回來。

文、圖:湯舜
About the Author
湯舜(Thompson)懂得讀書、研究、中英文流利;正在學法文。現職攝影師。工作室網頁:workandworkshop.com

一個人跑場﹕Open Day、Fotanian和火炭人

2009-11-22 05:05:51

【明報專訊】地點﹕火炭藝術工作室

題旨﹕仍在進行中

本以為在火炭有如此多的工作室

和藝術家,大家彼此應該常常往來,

非常熟絡。

幾天之後,才發現並非如此。

無論是做哪一類自由撰稿人,或是

藝術教師,每每結束了一天工作,

都已經累到不行。

好容易有了時間精力進到自己的studio,大多數人似乎都選擇關上門,

進入工廠裏面的私人空間,

靜下來,沉下去,

哪怕是幾個小時也不錯。

偶爾彼此見到,

很可能是在巴士站或是電梯間,

匆匆招呼。

當然共處一個空間還是有很多機會交流,比如一年一度的Open Day。Open Day在不同藝術家眼裏的地位不同。「Open Day也是好事吧,但是也有一定的商業氣息。因為都是借助於某地產商的支持。地產商想給火炭營造藝術感覺,從而sell在這裏的房產。」剛剛進入創作階段的新人則更希望Open Day可以使他們的作品為更多人所知道。

為時兩周左右的Open Day其實籌劃準備的時間都會有幾個月之多,再加上後期的清場和回顧,也許可能佔去半年。雖然這裏藝術家雲集,但因為日常大家都忙,也很難總是聚在一起討論,所以會有一個臨時的八人小組抽空商議主要議題,屆時再邀請盡可能多的藝術家聽取意見。

這些層級關係對於一些人來說有些抽象,也有人覺得有點走場的感覺,「那個會的名字都好長,好像共產黨的組織和會議」。也有人質疑﹕「主辦的幾個人也許有野心想要把火炭搞得像模像樣,好像一個文化地標。可是其實本來大家都是自發的搬進來,自己專心自己的創作,為什麽一定要搞得好似個union?」也有人沒有意見﹕「那些會議並不是很官方很正式,不過是個臨時的procedure。總要有人牽針引線啊。」

各有各忙 Open Day聚首

我不由好奇起來,這個並不正式的會議到底是如何運行的,又牽涉到那些人和機構呢?還是翻出那張綠色地圖,細看頁腳有一個網頁地址。登上去看到 Fotanian幾個美工字體,也曾經有幾個藝術家建議我想知道更官方的信息應該寫信給fotanian在gmail的郵箱。Fotanian是不是這些參加會議的人們的簡稱呢?還是只是火炭人的英文翻譯?

湯太知道我的疑問,拿出電話說要打給華聯B座的何文聰(Homan),因為2010年的Open Day,他是那個8人committee其中一員。Homan還在工作室未起身,於是過半小時才去叨擾,方知道是前幾天來過的一壺檸七studio,而這位Homan也分明在電梯裏打過照面。他的工作室是幾人合租,有很多不同的東西放在一起。他主要是做裝置藝術的創作。房間裏除去道具、文具,還有一台電視和幾張沙發,「有時候就是在這裏睡覺,當然大廈是不允許過夜的,所以我每次都只是不小心睡過去了而已。」

我們剛坐下,我就開始詢問關於 Open Day,fotanian和committee的種種問題,他答得慢條斯理,信息量好大。Open Day已經有七八年的歷史了,最初是幾個很早進入火炭的前輩搞得一個小範圍的活動。那時候他們會比較隨意的選擇幾日將工作室開發,三五知己互相上門拜訪。後來藝術家愈來愈多,這個傳統也繼續了下來,但範圍就愈來愈大。現在Open Day已經是這裏比較重要的活動了。

而那個傳說中的 committee在Homan口中並不官方﹕「大家可能有些誤解了。這個committee都不是多formal,也沒有一個標準的程序什麽的,是很 temporary的。更不必擔心我們會不會有野心,即使是committee的成員也都整日要工作,都是擠出時間見面討論問題的。這並不是外邊那種政治選舉,不過是有心的人想要幫手。」聽到我轉述其他藝術家的看法,他搖頭笑了﹕「我們一路都知道自己不成熟,也沒有會員制度,深知是一個informal的過程。成日擔心有沒有artists會不鍾意我們的做法呢。一直希望做好點。而且因為我們有很大的主動權,所以想爭取多一些東西。比如會給參展的 studio一些artist fee,這也是我們平常都會抱怨的事情。為什麽展覽不付給artists錢呢,如果擺展覽可以有收入就不用日日去兼職了。」

Open Day在常人看來,不過是十幾天的event,可是需要花費力氣來佈置。每個工作室大概需要一個月準備,那個空間就被佔用了。這或是有些人選擇不參加的原因吧。

八人小組 Fotanian認受需時

又問他會不會愈辦愈多商業氣息,他表示現在還不必有這重顧慮﹕「商業化都可以看做是民間的一部分,我們的Open Day較少政府參與,所以商業或是民間的支持很珍貴。有這些支持,也說明Open Day是有價值的。」

正在籌劃中的2010年Open Day,committee已經有了一些初步想法。「不過我們沒有定什麽特別的theme,因為一向都是由studio自己決定要展示什麽。」除了開放工作室之外,他們還計劃在一些工作室裏舉行seminar和screening。近來着手的project則是一項裝置,邀請火炭之外的artists在一列火車內外擺放或懸掛作品,火車可能會從火炭駛出,走去城市他處。Open Day結束後,也有事要做﹕「想着要做一個research,做survey調查香港的art audience,我想對香港的藝術發展和教育會有些用處。」

說道火炭人和Fotanian,他很認真的給了一個區分﹕火炭人是外界能找到的對藝術家們最好的歸類,是主流媒體率先使用這個詞語的。但其實在火炭很少有藝術家會介紹自己是個火炭人。Fotanian是十幾個人一起改的,看上去會覺得和火炭有關,但又不是外界給的名字,所以中文和英文都差別很大。

火炭人 藝術的堅持

Fotanian 或是火炭人現在還是一個很模糊的稱謂,因為沒有組織機構可以依託,反而可以靈活的詮釋。火炭人可以是相對於觀塘、賽馬會、牛棚等其他藝術空間而言的藝術群體,有自己的特點,比如更加私人化,民間化,不喜歡公開自己的生活狀態;也可以是一種生活方式的代稱,比如在燒臘廠對面作業,或是對着九肚山冥想,有人就這樣回答我「我是火炭人啊,我願意是火炭人,很多時間都在這裏度過嘛。乘小巴上山,在樓下士多午飯,抬眼就是一片綠色,這是火炭人的生活。」

火炭人對同類充滿了想像,既有資歷上的﹕「一流畫廠的呂振光先生才有資格叫自己火炭人吧,他自己來着很久了,又有很多學生在這裏。」也有學校派系的,「火炭人大部分都是中大人,老師學生一大堆。」

也有人根本不在乎甚至反對這個詞彙。「最重要自己創作出好作品來,叫什麽名字都不緊要。」或是「藝術應當是很個人的表達,為什麽要有個label給我們,好似我們很一樣呢?大家不過是在同一屋簷下而已。」

但是沒有一個藝術家會在解釋這些詞彙的時候,談到非藝術的火炭人——那些比他們來的早的,呆的時間長的工人、文員、清潔工。以前不少文章都有一種敘述,大致是覺得進駐工廠的藝術家很難不被工業文化感染,影響到自己的風格。可是我訪問的藝術家們,都絕少和非藝術火炭人交流。也許工業文化或是火炭記憶的痕是會體現在作品中,但我懷疑角度應該還是由外而內的觀者。工作室搬進的不是沒有格檔的工廠,而是工廠裏一個一個小單位。

(四之三)

文 蕭鳴澗

編輯 徐志堅

廖偉棠 藝術這塊霓虹招牌

2010年6月2日

出離島記
藝術這塊霓虹招牌下面,一切都在賣和買。這是今年「香港國際藝術展10」Art HK 10的宣傳海報最直接地傳遞給我的訊息—鬧市中一具最有香港特色的赤裸燈管屹立,「ART HK 10」七個大字熒惑地發着光。

如果可以交易並且價格合理,我想我會首選收藏海報中這具霓虹燈牌。首先它讓我想起了十年前、旅居香港的藝術家顏磊的燈管作品:那作品直接複製自當年在旺角油麻地比比皆是的妓院招牌—那些用粉色燈管組成的箭嘴指引着慾望的方向,隱晦又心照不宣,可謂玩弄藝術隱喻的高手所為—而顏磊以他一貫因利成便的惡搞作風,把慾望招牌直接移植到藝術場所(當時是長沙灣政府屠場的臨時藝術村),立刻使它具有了更針對藝術自身諷喻意味:藝術家們、藝術收購家們,你們的慾望出口在這裏。

招牌酷似廉價十元店

但說回今次國際藝術展這塊酷似廉價十元店的招牌,它的作品精緻度仍然大大超出當年顏磊那山寨版。而我覺得它值得收藏還在於它充分地體現了當代藝術最寶貝的四個特點:第一、艷俗性,粉色系加上持續的光亮,張揚又嫵媚;第二、直接的圖解性,它費心屈就的英文和阿拉伯數字,沒有人會作出半點多餘誤讀,藝術真正做到了婦孺能懂;第三、簡易的百搭性,這塊招牌可以移動到香港市區的任何地方擺放,好比一個確認的印戳,蓋在哪裏那裏就被證明為富有藝術之地而不是沙漠;第四,當然是商業性,「ART HK 10」中的「10」,無論怎樣看,都像是一個標價,「10」後面的單位是浮動的,可以是萬、十萬、百萬……

「ART HK 10」也可以音讀為「呃(騙)香港10次」,讓香港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善待藝術、讓香港人以為藝術不過就是會展中心裏幾個下午的賣和買。純然,後現代主義運動以來,藝術早已不是殿堂或教堂牆上高不可攀的聖物,觀眾也愈來愈像逛街買菜—雖然都穿着晚禮服。開幕貴賓場的衣香鬢影一如既往的令人受不了,如果在香港你想要一晚上見盡所有那些和藝術無關的社交動物,這晚就最合適了。但這晚我有幸目睹了一個饒有趣味的「行為藝術」,無數杯穿梭於藝術品之間的紅酒,其中一杯摔碎在最昂貴的其中一件作品前面—那是張洹以整張牛皮壓製而成的佛首像—濺起的酒染紅了低垂的牛尾巴,這一下子令張洹的作品賦有了更多的意義。我想起的是那個著名的禪宗公案:白牛過窗櫺,頭身四蹄都過得,唯有尾巴過不得!張洹那白牛幻化的佛像,穿過藝術買賣場這滾滾紅塵,最終當然不得涅槃。

藝展主要是交際和傾銷

趟這渾水之河哪能不濕腳?藝術遭遇商業的尷尬,這場被我「命名」的「行為藝術」恰好做了一個最新的註釋而已。「香港國際藝術展」當然不是最後一個賣場,不是最好一個也不是最壞的一個。藝術家也非常尷尬,「我討厭這種衣香鬢影的場合,但仍然付出巨大精力投入,因為我們提供的只是藝術,而不涉及交際或傾銷。」本地藝術家關尚智回答也是藝術家的記者馮敏兒的說話,倔強中流露的是無奈。因為現實的藝術展正是交際和傾銷,藝術只是藉口、布景和硬通貨而已,藝術家自身的態度清醒已經成為藝術最後一道壁壘,縱觀這次「香港國際藝術展10」,說句公道話,能夠堅持藝術標準而不是商業標準的藝術家還是佔了半數以上,自甘淪陷的藝術不多,儘管有一些畫廊赤裸裸地把他們代理的藝術家往這個方向引誘着。

藝術兀自還端着一個清高的姿態,藝術推銷員則無所謂,貴賓之夜我耳邊聽得最多的還是「這件作品的升值可能」、「收藏這個藝術家將來出手容易」這樣的行話。這樣的大環境中藝術如何自處?真是一場嚴峻的考驗,大多數的藝術家選擇的是假裝超然的迴避:作品生產出來了,就讓它交給市場折騰去吧。又有部分不甘心的比較叛逆的藝術家選擇的是挑釁,就像他們的祖師爺杜尚一樣,在藝術市場的邏輯當中大肆調侃市場本身,在藝術展這些「高級場所」刻意粗野、好鬥,但是一不小心連你的叛逆姿態也成為了收購對象—當今潮流,如果藝術家在一張大尺寸畫布上大筆揮上「藝術展是個儍逼派對」之類的字眼(一定要大尺寸還要中英對照),也必然被標價出售。最終又有一部分聰明的藝術家發現這其實是條走向市場的終南捷徑。

姿態都無所謂,關鍵是硬通貨的可能。我又想起顏磊十多年前一個作品,一群西裝筆挺的西方人圍坐小圈,目光炯炯地齊齊盯着你,作品的名字就叫做《我能看看你的作品嗎?》,這幅辛辣深刻的作品,現在是否也被收購了呢?藝術如何自處,對於市場都已經無效,藝術家能夠做到的僅僅是對得住自己的藝術良心—雖然市場中人說到「良心」二字嘴角難免一笑。

回到香港,政府如何看待藝術、藝術執事者如何看待藝術,也已經不重要,關鍵是普通人對藝術的態度。這樣說來,「香港國際藝術展」最有意義的絕對不是藝術品的交易量、成交金額的高低,也不在於規模和事件的話題性,而僅僅在於後幾天開放日裏那些自己買票進來觀賞藝術的市民他們的精神得着。他們大多數人並沒有購買藝術奢侈品的能力,因此藝術的商業性對於他們是失效的,雖然他們也津津樂道於「天價藝術品」這樣的話題,但在他們的「不購買」的消解中,藝術竟然回到了藝術本身那種僅僅通過觀賞而獲得意義的存在純粹性中。這是黑色幽默?是諷刺?還是好事?藝術這塊霓虹招牌下面,除了賣和買,還是有一些意外,很藝術地發生着。

Thursday, June 10, 2010

Two women reshape Hong Kong’s art scene

Saturday, May 29, 2010
Hong Kong’s ascent into the premier league of art centres is gathering pace with rumours that the buyer of the record-breaking $106.5m Picasso “Nude, Green Leaves and Bust” (1932) hails from the Chinese metropolis.
Auction house sales there have also smashed records: Sotheby’s sold almost HK$2bn (£179m) of paintings and antiques at its six-day auction in April. The buoyant commercial gallery scene has been bolstered by dealer Larry Gagosian’s decision to open a permanent space in the city. But outside these powerhouses, a duo of Chinese women is shaping Hong Kong’s art scene through innovative, artist-led initiatives that dovetail with the region’s mega-bucks art ventures.
Claire Hsu
Claire Hsu
Elaine Ng is 36, Claire Hsu is 33. Ng is editor and publisher of Art Asia Pacific, the influential journal dedicated to contemporary art from the Asia Pacific region. Hsu co-founded Asia Art Archive (AAA) in 2000, a public contemporary art resource comprising a library and archive collection of over 22,000 items. The friends have had similar career paths, sharing a mentor in Johnson Chang Tsong-zung, the erudite curator and critic who towers over the Chinese contemporary art scene after founding Hanart TZ gallery in Hong Kong in 1983. Ng, armed with an MA in cultural policy from the School of 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found herself at Chang’s space in the mid-1990s.
Elaine Ng
Elaine Ng
“Crucially, he was one of the first dealers to promote contemporary Chinese art in the 1980s and 1990s, backing big-name artists such as Xu Bing and Zhang Xiaogang before they sold for stratospheric prices in the mid-2000s. He has a great eye.” For Hsu, Chang was equally important, prompting her to set up the AAA when she was still a postgraduate at the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in London in the late 1990s. “My professor at SOAS was not impressed when I proposed that my MA dissertation should focus on late 20th-century Chinese contemporary art. There was very little material, or research: Johnson suggested that I set up an archive, so I packed a suitcase and went back to Hong Kong.”
The result, as Hsu describes the AAA, is a “museum without exhibitions. Contemporary and modern art is not widely taught in schools and colleges here and is only really seen in commercial galleries. AAA is proactive in instigating critical thinking and dialogue and forging networks in the region.”
Schemes include an annual international residency which, in 2009, brought the Delhi-based artists RAQS Media Collective to Hong Kong. But the best may be yet to come with the launch this year of a four-year initiative to incorporate into the archive the world’s most important collection of art from 1980s China, including the collections of artists Mao Xuhui, Wu Shanzhuan, Lu Peng and Zhang Xiaogang and curator Fei Dawei. For its booth at ARTHK 10, AAA has recreated an artist’s living-working space of the 1980s.
Ng’s sentiments chime with Hsu’s ideals. Dividing her time between Hong Kong and New York, where Art Asia Pacific is based, she sees her magazine as “a platform for artists that are not commercially viable [and] to encourage critical thinking. I’m on the advisory board of Art HK, which has become a pivotal international event for the region, but the non-commercial scene must also be supported.”
But there is no doubting the business acumen of the two women. Ng, who cut her teeth in the non-profit sector when she managed the film and new media organisation Videotage in Hong Kong in the late 1990s, turned a profit at Art Asia Pacific in 2007 and 2009 after she bought the publication from artist Zhao Gang in 2004.
Hsu seems just as canny, harnessing private capital through initiatives such as a collectors’ circle of about 20 couples.
There’s more. “We recently put together a vision plan for transforming the central police station compound, a heritage site that dates back to the 19th century, into a contemporary visual arts hub,” says Hsu. This project was launched in conjunction with the non-profit gallery, Para/site. And Hsu and Ng are immersed in another key state project, the West Kowloon Cultural District venture, a gargantuan 40-hectare waterfront development described as “an integrated arts, cultural, entertainment and commercial district”, pumped with state cash (an HK$21.6bn endowment). A new museum on the site, called M+, will focus on 20th- and 21st-century visual culture.
Hsu and Ng agree that Hong Kong, which lacks a landmark public contemporary art museum, desperately needs such a flagship institution. But can the city, awash with private art money, sustain a state-backed venue on this scale? Ng says: “I remain positive about its prospects. But museums are not yet part of the mindset here as everything needs to be profitable in the end.”
Posted by Rice Bank at 12:13 PM

Saturday, June 5, 2010

Zoom announces H1 – Handy Recorder

Related: field recording, hardware, microphone, portable, recording, USB, Zoom // Posted in news on Jun 02, 2010
Zoom H1 - Handy Recorder

Zoom has announced the H1 – Handy Recorder, a new portable audio recorder.

It’s our smallest recorder ever. But don’t let its size fool you. The H1 Handy Recorder has our renowned recording technology and studio-quality microphones in our easiest, most portable device ever.

Now Zoom recording technology is available to everyone. And with an infinite variety of applications, you’ll want to take your H1 everywhere. From musical performances, songwriting sessions and rehearsals to seminars, conferences, journalism or capturing audio for video, the H1 gives you clean, clear stereo sound effortlessly.

H1 – Handy Recorder features

* Stereo X/Y mic configuration captures perfect stereo images
* Same frequency and SPL handling as popular Zoom H2
* Records Broadcast WAV (BWF) at 96kHz/48kHz/44.1kHz at 16-bit or 24-bit
* Records MP3 from 48 to 320kbps for maximum recording time
* Hi-Speed USB 2.0 port
* Built-in reference speaker
* Includes 2GB microSD card and one AA battery
* One AA size battery allows 10 hours operation
* Accommodates up to 32GB microSDHC memory cards
* Track marker function
* Low cut filter
* Built-in tripod mount
* 1/8″ external mic input
* Stereo 1/8″ line output
* Auto record level
* Optional accessory package (APH-1) includes windscreen, AC adapter (USB type), USB cable, adjustable tripod stand, padded-shell case and mic clip adapter

The Zoom H1 will available in stores July 30th, priced at $99 USD. An H1 accessory kit — includes a windscreen, AC adapter (USB type), USB cable, adjustable tripod stand, soft carrying pouch and mic clip adapter, will be available for $24.99 USD.

More information: Zoom H1

H1 - Handy Recorder One size. Fits all.

In Stores July 30th.
Introducing the H1 Handy Recorder.

It’s our smallest recorder ever. But don’t let its size fool you. The H1 Handy Recorder has our renowned recording technology and studio-quality microphones in our easiest, most portable device ever.

Now Zoom recording technology is available to everyone. And with an infinite variety of applications, you’ll want to take your H1 everywhere. From musical performances, songwriting sessions and rehearsals to seminars, conferences, journalism or capturing audio for video, the H1 gives you clean, clear stereo sound effortlessly.
What sets us apart?

Like all Zoom recorders, the H1’s onboard microphones are configured in an X/Y pattern, for stunning stereo imaging. Because both mics are arranged on the same axis, they are equidistant from the sound source for perfect localization and no phase shifting. The result is great stereo recordings with natural depth and accurate imaging.
Under your thumb…

With its newly designed user interface, the H1 is also our easiest recorder to use. All its functions are at your fingertips, such as track marker, auto record, low cut filter, level and volume controls with on-board buttons… No menus required!
H1 in hand

Intuitive controls make it easy to capture the audio you need with ease. But we still provide the versatility you’ve come to expect from Zoom. So you get total recording format flexibility from 16-bit/44.1 kHz to 24-bit/96 kHz WAV, or MP3 from 48 kbps to 320 kbps and enough tools onboard to make impeccable recordings.
Secure your digital memories.

The H1 records on microSD cards and comes with a 2GB card. Using a 32 GB microSD card allows over 50 hours of recording time at 16-bit/44.1 kHz. H1 with cards

MicroSD cards were specifically designed for the ever-evolving mobile technology market. Approximately the size of a fingernail, the microSD card is a significant advance in technology and its size and capacity are a major reason why the H1 is able to deliver so much recording technology in such a small package.
Share the love.

With its Hi-Speed USB 2.0 port, the H1 allows for fast transfer of your audio files to your computer. Listen, edit and share with your fans on your Mac or PC. It also includes a reference speaker to ensure your recordings are being captured as you desire.
Applications:
Musicians – Shorten the Learning Curve.

With stereo recording so precise and so easy, musicians will love the H1. An indispensible part of any serious musician’s arsenal, the H1 makes recording rehearsals and practice sessions easier than ever. And the best part is, because your performance is captured with crystal clear audio, you can really critique your own playing, and get better….
Peter Erskine Alan Pasqua

Peter Erskine, Educator, Grammy-Winning Drummer and Alan Pasqua, Chair of Jazz Studies, USC
Songwriters – More Hit Wonders.

Isn’t it time you heard your masterpieces in beautiful stereo that rivals a professional recording studio? We know you’re the creative type, not an engineer. That’s why we made the H1 so easy to setup and navigate. So you can keep the inspiration going. Your most creative ideas can now be recorded and shared with your co-writers anywhere and at anytime the music hits you. Just be sure you have your H1 on at all times!
Alice in Chains with the H1

Mike Inez and Jerry Cantrell - Alice in Chains
Bands – On the Road, On the Run.

There are so many applications for your band and the H1. Start with learning new songs. If you’re the guy who teaches the songs, record each part on an H1 and email it to the members of your band. If you’re the one who books the band, you band needs to get heard. And everyone in the group needs to hear their performance to get better. The H1 makes capturing your performance easy, even when you’re cranking out high SPLs.
Shinedown

Shinedown live in New York City
Video and Film Professionals – Indie Shoots That Don’t Sound Indie.

With DSLR cameras that shoot incredible HD video, the need for a better audio solution has emerged. The H1 will easily shoe mount on top of a video or DSLR camera. And because it has a standard ¼-20 mount on the bottom, you can place the H1 anywhere on your rig. Use the stereo output jack to connect directly to the audio input on your camera, or bring the audio into your editing suite using the USB connection. The H1 is the perfect entry point for those getting started with dual source shooting.
H1 on a DSLR camera

H1 mounted on a Canon T2i
Journalism – Scoop Central…

These days, a journalist needs be able to capture broadcast ready interviews whenever or wherever they occur. Imagine being able to spontaneously capture the kind of audio your producer needs and send it remotely via email. That’s what the H1 provides. It’s literally a recording studio in your pocket! And the files are Broadcast Wave Format (BWF) so your producer has time and date stamping as well as any markers you set for total editing ease.
H1 in journalism
Business – Content Management.

Whether it’s a sales meeting, training conference or a seminar, the ability to capture and distribute the content is a big part of the ROI when you do events. Use the H1 to record your content for your company website or distribute it by email to your peers. Edit and turn it into a podcast. The possibilities are endless. Whatever the use, the H1 is perfect for legal, business and medical field use.
H1 in the boardroom
Accessorize the size…

Everything you need to get started recording is included. Your H1 comes with an AA battery for 10 hours of operation and a 2 GB microSD card.

In addition, an H1 accessory package (APH-1) is also available with an array of accessories that make your recordings even more pristine and easier to capture. The accessory kit includes a windscreen, AC adapter (USB type), USB cable, adjustable tripod stand, padded-shell case and a mic clip adapter.
H1 / APH-1 accessory pack
Brilliant Stereo Recording.
Now in your pocket.

Combining powerful recording capability with elegance and simplicity, the H1 Handy Recorder is our smallest, most affordable recorder ever.
Features:

* Stereo X/Y mic configuration captures perfect stereo images
* Same frequency and SPL handling as popular Zoom H2
* Records Broadcast WAV (BWF) at 96kHz/48kHz/44.1kHz at 16-bit or 24-bit
* Records MP3 from 48 to 320kbps for maximum recording time
* Hi-Speed USB 2.0 port
* Built-in reference speaker
* Includes 2GB microSD card and one AA battery
* One AA size battery allows 10 hours operation
* Accommodates up to 32GB microSDHC memory cards
* Track marker function
* Low cut filter
* Built-in tripod mount
* 1/8" external mic input
* Stereo 1/8" line output
* Auto record level
* Optional accessory package (APH-1) includes windscreen, AC adapter (USB type), USB cable, adjustable tripod stand, padded-shell case and mic clip adapter

H1 Features at a glance:

The H1 Handy Recorder puts all its functions at your fingertips. No menus! Its backlit display features recording levels, file format, time elapsed, remaining battery life and recording time.

Its intuitive transport puts all the controls on the side with no menus on the screen. A large record button gives you complete control. Playback and pause, marker, forward and rewind buttons are all accessible by your thumb. Volume for playback and monitoring can be adjusted using your index finger.

On the back, you’ll find a single AA battery compartment, a tripod mount, low cut filter, auto level setting and recording format selectable switches. There’s also convenient mount for a strap or lanyard clip.
H1 front and back annotated

All the transport controls are on right side of the H1 and you can adjust recording levels on the fly. A 1/8" stereo line input is located on this side and its USB port is also accessible here as is its power on and hold switch.
On the left side, you can replace your microSD card by folding down the rubberized door. There’s also a 1/8" stereo line/headphone output with adjustable volume control for monitoring playback. The built-in reference speaker is on the bottom of the unit.

H1 sides annota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