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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anuary 31, 2010

文化專題 蕭坦: 火炭,伙炭 屋小人多 家有聲氣

2010年2月1日

火炭工業大廈的一眾藝術家最近再度向香港人展示他們的存在。上月「伙炭藝術工作室開放計劃」開放了散落在區內十個工業大廈裏近六十間藝術工作室給市民參觀,並在火炭工業區的沙田商業中心舉辦展覽。

周末,從火炭火車站下車,走在山尾街的路上,你不用看地圖自己去找哪座建築是開放計劃裏的工業大廈,也不用開口問人。身前身後一眼看上去就是同去參觀的人,特徵:年輕、三五成群、背着相機。還有一些看上去是剛看完展覽的人,也是相近的打扮。

所有人互為座標,互相用眼神而不是語言修正行走路線,大家往往能準確無誤到達山尾街的展覽廳。那裏有主題展覽《你停泊在此》,還有導賞團帶領參觀者到訪不同工業大廈各工作室(導賞團是需要的,因為那些大廈太像迷宮)。

不久就看到網上有本地blogger寫道:「香港的工廠大廈藝術家就是跟外國的不一樣。沒有政府支持,只因租金相對便宜而聚集起來,縱使旁邊是燒臘店,又或是成衣批發,仍可以搞藝術。

「沒 有配套,沒有天幕,依然招徠觀眾。或許是香港人的特性,一眾年輕人看到喜愛的展品或是裝飾的布公仔,二話不說亮出相機。但不管如何,或多或少會引發一部分 人的興趣。因為是第二次看,有部分展品似曾相識,但這亦代表他們站得穩吧。不過,隨着去年政府說要活化工業區,不知道平租的日子還會持續多久。」

藝術不忘消閒

說到最後,亦不忘補上一句:「逛過一輪,當然最好還是嘆一嘆茶餐。」

這位blogger簡單明瞭的話道出香港藝術的悲喜現狀:因陋就簡,見縫插針,沒有政府支持,甚至政府隨便扔個沒有(也不會)把他們考慮在內的計劃出來,他們的生存就岌岌可危,但他們依然我行我素地用各自的辦法生存下來。

政府官員從來不在乎他們的存在,就像陳雲在《走出政府總部》裏嘲笑那些對身前的松鼠視而不見的官員一樣,偶爾有個財團會支持一下——但對他們最大的支持還是普通香港人、年輕人。

也許你說這些年輕的觀眾幼稚簡單到分不清去看藝術工作室和去看戲有什麼不同,然而就是從不拒絕這些年輕的氣息,才給棲身在工業大廈的藝術工作室亟需的一點點土壤。

我在山尾街的一座工業大廈裏看展覽,A、B、C幾座樓裏,三部載貨電梯在哪一層打開都是滿滿的人,都是學生面孔,吵鬧嬉笑。有些是男女朋友,也不乏一個女生帶着一群觀音兵的狀況。

在其中一個studio「耳制涼房」(Cold Ears Factory)裏,一個女生指着一件裝置藝術問藝術家:「唔該,這個可不可以摸的?」藝術家笑起來說:「可以的。」

小「粉絲」帶旺人氣

在電梯裏聽到一個女孩對她的觀音兵說:「剛才那個畫室的人很不好,向我們派兒童繪畫班招生宣傳單,很不喜歡他們那種hard sell的手段。」這樣的男生女生,周末不是去看戲去燒烤去唱K,而是來偏僻的火炭看一個藝術開放計劃,你不覺得很可愛嗎?

套句年尾蔣匡文風水書上的話:「很多人都覺得身份愈高,屋的面積就應該愈大,風水學上認為,屋宇大小應視乎家庭成員數目,屋大人少反而使『家道中落』,家中人口愈來愈少,或家中子孫四散東西。」

所以,火炭藝術家們,別怕,不要嫌棄這些吵吵嚷嚷的香港觀眾又年輕又單純,他們可能暫時不了解你們的藝術,但他們是你們最好的支持者。屋雖小,人卻又多又後生,有聲氣!

煽情結束,理性地看,不論「伙炭藝術工作室開放計劃」有沒有大財團(信和集團「香港藝術」)的支持,這個計劃,還有它背後那麼多大大小小的藝術工作室,漸漸地呈現出香港創意文化的一種出路。

不冒進不虛榮

陳雲曾經在《香港有文化》書裏說過類似「現在的香港缺乏文化政策」的觀點。他回溯了香港的文化政策在港英時期的變化。港英時期,英國人用的是他們慣例的政策制定方法,即不貿然推出一個大的政策,而是先用一些細小的計劃來看民眾反應。

如果是良性的,那就根據社會反應繼續修訂,最後用十年時間出台一個成熟的政策。從上世紀六十年代開始,香港大會堂、演藝學院、文化中心都有這種潛在的軌迹,每一個設施或政策的出現,從無到有,不冒進不虛榮,符合香港實際,扎扎實實。用毛澤東的話說,就是「實事求是」。

在 筆者看來,現在香港不僅缺乏一個明確的文化政策來做指引,而且在推出一些大項目時,引出的反應也相當狼狽。一個西九龍文娛區的項目,先不說政府方面在設施 建設上有哪些不切實際之處,只看民間社團的反應已經讓人搖頭:每一間機構或者社團都在發表意見,誰都認為自己應該在那個文化區佔有一席之地,有一個館,有 一個表演場地。

西九項目成了一個民間社團各佔山頭的圈地運動。各自為戰,卻少有去想一個社區或者整個香港的文化發展需要什麼。這樣一個龐然 大物出現,如果沒有這種細部的考慮和磨合,與基層社會的需求不符合,那麼它對提升香港文化的影響,甚至比不上又小又便宜的火炭工業區藝術村——起碼後者是 自然出現而且自然生長的。

群眾協力規劃城市

曾蔭權政府推出的香港「六大產業」理念裏也有創意文化產業。但香港 的現實情況和創意文化產業理念有一點重要的差距。英國創意城市的研究者Charles Landry說:「創意城市概念建議,規劃者要擴大自身視野與見識,好在了解城市生活經驗能變得更富想像力。另一方面,群眾的想像力與創造力也獲得鼓勵。 這需要更廣大的群體,而不單是那些關心土地利用的人,彼此同心協力來規劃整座城市。惟有到那時,才能適當利用由群眾代表的城市資產基礎。」

除了有群眾代表的城市資產基礎外,香港犯了這段話中所有的大忌。責任在政府。

如果說因為租金相對便宜而自發聚集出現的火炭藝術區代表了香港的創意人群,來參觀的人代表了群眾基礎,那麼作為一個創意城市的生態圈中非常重要的「整體規劃者」的角色,香港政府缺席了,遑論那些只知道為大地產商服務的建築和城市景觀規劃類的專業人士。

此 外,一個成熟的創意城市,除了創意人群、政府規劃者,還需要管理者、協調者。法蘭克福書展,香港館的策劃因為「外行管理內行」被罵到臭;「伙炭藝術工作室 開放計劃」的導遊說她是freelancer,不是專門的藝術導遊,而是接到什麼導賞的工作就臨時擔任。這也是香港創意文化不足的一個環節。

小小的一個火炭,一個「伙炭藝術工作室開放計劃」,如果有心,看到的問題,其實不比一個西九要少。

文 蕭 坦

Sunday, January 10, 2010

擠走泡沫 擁抱新生

2010年1月11日

從 市場的運作上看,藝術家與畫廊、收藏家及拍賣公司之間的關係是市場生態鏈的重要一環,過去的種種紊亂將會很快地得到完善,因為適者生存,當中國收藏家的視 野及資歷日漸提升,對畫廊及拍賣公司的專業及誠信度的要求更加嚴謹,市場機制正在不斷地進行自我優化,汰弱留強是歷史的循環活動,亦是一個市場步向正規化 的必然進程。

筆者去年到成都、北京、上海、廣州等地,與多位潛心從事創作的優秀藝術家見面,在他們的工作室欣賞最新作品,很有意思,令我難忘的是他們忠於藝術的 狂熱;方少華的專注、肖克剛的冷靜、陳秋林的知性、周軼倫的不羈、陳家剛的深思,原來在他們的作品上,或多或少都留有一些藝術家性格及內心情感的折射。

我又問問他們如何看待當前市況?原來大跌市基本上跟他們沒有太大相干,反而繼續忙於做好展覽,或與畫廊為未來在國內外辦展定好計劃,而作品銷售緩慢 中見穩定,並沒有因為市場波動而降價出售,他們亦樂得清靜,還相信中國當代藝術品市場經此一跌,把泡沫及急功近利的錯誤觀念擠走後,將會迎來一個更健康的 生態及知性的環境。

筆者曾在文章中介紹自己欣賞的藝術家,包括:馬德升(1952)、師進滇(1953)、方少華(1962)、陳家剛(1962)、劉野 (1964)、張恩利(1965)、張洹(1965)、余極(1965)、肖克剛(1968)、陳秋林(1975)、韋嘉(1975)、李暉 (1977)、周軼倫(1983)等,在新一年祝願他們繼續創作精彩的作品,贏得更多收藏家的垂青。

迎接中國當代藝術新景象

2010年1月11日

二 十一世紀的首個十年,中國當代藝術品在國際舞台上發展可謂一日千里,由於有海外消費的積極參與,市場規模快速膨脹,在香港,藝術品拍賣成交額更超逾法國進 入前三甲,躍升為全球第三大藝術品交易市場,僅次於紐約和倫敦。資金搶高了藝術品價格,「拍賣價值」與「藝術價值」卻出現比較嚴重的反差,中國當代藝術品 市場與收藏環境確實在整體素質上漸漸偏離了正軌,學術界對回歸藝術自身價值及提出中國文化話語權的訴求不絕於耳。現在剛剛踏入二十一世紀十年代,藝術界 (美術館、畫廊、 策展人、 藝術家、收藏家)亦應該趁勢反思。

筆 者去年5月18日在本報刊登《沒有雷曼兄弟的ART HK 09》一文其中有這樣一段:「經歷過泡沫破裂的市場洗禮後,最為核心的,是沒有藝術價值體系支撑下的一種隨機性極強的投機市場價值體系不斷走向解體。其實 藝術品市場的起伏屬正常現象,這次市場波動反而起到了過濾作用,對認同藝術價值觀的收藏家而言,提供了冷靜思考的機會。」

向「偽」術毒品說不

又 在去年6月29日刊出的文章《向「偽」術毒品說不!》內提出:「 2005年開始,投機型收藏主導了中國當代視覺藝術市場,被欽點為天王、大師、新銳的藝術家是市場上的當炒股、概念股、潛力股:大口笑臉的無聊潑皮、神情 呆滯的光頭仔、濃妝艷抹的斜視美女、目無表情看似低智的肥頭矮人、被把玩的毛澤東形象、卡通化文革造型的嚎哭小孩、性感妙齡女生等相類似畫面無處不在,它 們過去幾年在各大拍賣場或畫廊中曝光率甚高,流通量及交投極活,價位飛漲,被點名為所謂最牛的時尚圖像,西方稱之為中國當代藝術的先鋒代表。收藏家應如何 看待這類作品?它們是反映一個怎樣的政治、社會及文化現象?其藝術價值及收藏價值是否如市場所言之高?」

收藏家要不斷提醒自己,藝術本身的價值不可能憑拍賣場上幾搥來定音,反而要去探討一下在這個資金集體參與的藝術品消費市場上,逾百萬或上千萬元成交幕後的支撑點是什麼?作品的當代藝術價值是否得到真實的反映?

一 場金融海嘯沖走了大量投機性資金,筆者亦於去年6月8日以《09春拍—四大天王時代終結》作為當日文章的標題,為早前過量性炒賣來一個總結式的前瞻。六個 月後的今天,可以再一次肯定地說,「收藏家亦會醒悟,沒有藝術性的、缺乏學術支持的、市場價位與藝術價值出現嚴重背馳的「偽」術毒品不可能有長遠的投資價 值。他們(專業認真的收藏家)的着眼點根本不在於拍賣場上的價格,而是回到對藝術本身問題的關注及思考。」(《 向「偽」術毒品說不!》文章)

「跌 市」後何去何從?在《09春拍—四大天王時代終結》一文內,筆者的看法是:「(一) 收藏家現在變得更為謹慎、理智;(二)市場估價與藝術本身價值背馳的作品得不到承接;(三)投機性貨色的價格不斷下滑;(四)以單一符號及圖像作招徠的藝 術家將被收藏家嫌棄;(五)四大天王的時代宣告終結,媚俗及波普藝術的疲態畢露;(六)富中國傳統文化及美學素養的抽象派藝術適時崛興…… 09年春拍具標誌性意義,市場開始回歸藝術本身,對中國當代自我內在價值進行反思及審視,及對藝術價值收藏正風的認同。」

上述觀點在剛結束的秋拍得到充分的反映,雖說中國當代藝術品市場風光不再,方向不清,其實已造就了一個反思的機遇,同時亦意味着重新塑造中國當代藝術價值階段的到來。

傳承五千年文化

從1979年星星美展開始,到1985年新潮美術,當代藝術曾經作為一種反叛及革新前衛精神而取得革命性勝利,某些體現高度原創性及批判性的作品的藝術價值得到肯定。現在的問題在於:在藝術商業化及全球化的拜金遊戲中,已經看不到更多的藝術創新或更大的想像空間。

中 國當代藝術家的己任不是服務消費市場,而是通過傳承五千年的民族文化,注重藝術本身的表達,並要緊緊地把握住時代脈搏,立足於本土文化和深厚的傳統,從而 創造出具精神深度的當代藝術品,筆者曾在《沒有雷曼兄弟的ART HK 09》一文中提到:「中國當代藝術的價值觀應該表達一種人文關懷,對真正的精神世界有一種探掘。在藝術語言上,不是簡單地照搬西方藝術語言,應該與中國藝 術傳統有一種內在聯繫,與中國當下社會及文化有一種呼應。在畫作內容上,能為社會提供一種人格力量……長遠而言,藝術市場行情,最終還是取決於藝術創作自 身價值,這是其他條件無法取代的。」

市場狂舞十年後,藝術如何回到它自身價值及審美機制裏?已是一個迫切的疑問;如何保持着獨立自省的創作態度、叛逆勇氣和實驗精神去繼續發展,或者是中國當代藝術家在二十一世紀十年代面臨的一次挑戰,亦將會給予藝術家及市場一個重要啟示。

中低價作品仍滯後

中 國當代藝術品市場要實現持續的增長性,就需要具質量的藝術資源與大量金錢。中國已成功躋身世界列強之一,國家強大的經濟實力所產生的威力已經無處不在。在 現在及可預見的未來,更多中國人的資金將會流入藝術品市場,民族情懷使到在市場上流通性不太高的前輩大師級稀有作品的價值與日俱增,一些名家之作及極具中 國歷史文化意義的精品將會締造一個接一個的天價紀錄,同時向全世界展示中國收藏家的豪情和實力。

現在處於滯後的中、低價作品(100萬元以 下板塊)將會出現新景象。收藏家對藝術品的口味與傾向,與前幾年由西方熱錢主導的資金市有所不同,尤其是當藝術品收藏視作投資時,更需要耐心地、理性地對 藝術品進行挑選,因為大家開始明白到,短期炒作或見好即收的投機心態是不太適合藝術品市場的,藝術品要長期持有才能為收藏家帶來回報。

要找 到藝術價值和具投資潛力的作品,必須先從藝術本身的價值出發。市場因此將會更熱切關注、尋找用心從事創作的優秀藝術家,始終藝術價值依然在於它的不確定 性,來自藝術家的想像力和作品的原創性;要獲得收藏家的欣賞、認同,就先要經過展覽的檢閱,學術的審視,才能屹立於市場。

文 Calvin Hui

calvin.ecsquare@gmail.com